京城沈家那邊才派了人過來接他。
這裡距離京城也不過一日多的路程,可見京城裡頭那位並沒有多願意他回去。
不過他們既然還有用到他的時候,自然不會真的一直把他丟在外頭。
沈家那邊派了一輛馬車過來接人的時候,官兵雖然驚訝,卻也知道這位沈家六郎恐怕是不受寵的庶子,指不定是外頭女人生的孩子,不然這些年他們也沒有聽到沈家有六公子。
沈祁在眾人或羨慕或鄙夷的目光下走向馬車。
中年男子也想坐進馬車,卻聽到裡頭少年毫無溫度的聲音:「滾出去!」
中年男人臉上的神色僵硬,扯了扯唇,勉強笑道:「公子別鬧脾氣,您身上還有傷,我得進去照顧你。」
「我讓你滾!」少年不帶一絲情分厭惡的拒絕了。
中年男人垂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起,心裏頭把沈祁罵得狗血淋頭,在江南沈家老宅以及這一路南下上京,這小野種對他,可沒敢這麼不客氣。
他這是覺得快到京城沈家了,自己是沈家公子,得意忘形了?
簡直做夢!
在沈家老宅,這一路上京,倘若不是自己,就憑他毛還未長齊的野種,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。
這個痴心妄想,狼子野心,忘恩負義的野種……
中年男子恨意橫心,卻又不敢當著京城沈家下人面前教訓沈祁,只好把怒氣吞進肚子里,跟着車夫坐在外頭。
馬車臨近城禁時順利進了京城,又在一處僻靜的路口拐了彎,往更僻靜的衚衕行駛。
坐在馬車外頭的中年男子察覺出不對,正欲出聲時,胸口已經插了一把刀,只有輕輕『噗嗤』一聲,他從馬車上滾落,掉進一旁的臭水溝里,一切發生不過眨眼之間。
而馬車裡的沈祁在上了馬車不久後,已經察覺到了異香,來不及自救已經昏睡了過去。
馬車在進入一個幽暗的衚衕後,消失了蹤跡。
沈祁昏昏沉沉間,隱約聽到刀劍的聲音,他咬破了舌頭,強撐着醒過來,看到外頭兩幫人在廝殺。
他撿起一旁的劍,正想趁亂逃脫時,卻有一隻手在他身後扼住了他的脖頸,壓抑的氣場撲鼻而來,那是一道熟悉陰暗的聲音。
「啊祁,你不乖!」男人慵懶的聲音,仿若還夾帶着一絲笑意。
明明看不見人,沈祁卻是本能的渾身顫慄,他的眼眶瞬間就紅了,連性命都不顧,回頭撕咬着男人的手臂。
男人任由他咬着手腕,鮮血淋漓,氣息巋然不動。
沈祁中了迷藥,哪兒有難民棚中殺人的力氣,很快就支撐不住跪了下來。
男人緩緩蹲了下來,手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,緩慢用力的掐了下去。
「你……放開我……我妹妹……她在哪兒?」沈祁跪在地上,說起妹妹兩個字,他的聲音竟染上一絲哀求。
「我是不是同你說過?只要你聽話,我這個父親自然不會虧待了她……」男人慢條斯理的聲音有了一絲怒氣,掐着他的力道都重了一些。
「你閉嘴,你無恥,你無恥……」沈祁不想聽他說下去了,他發了瘋一樣撞向男人,卻在下一刻被扼住了脖頸。
「這些人是謝家暗巫那邊的人,你是怎麼勾搭上這些人的?」男人掐着他的脖頸,根本不管他的死活,往一旁的柱子撞去。
沈祁並不知道謝家暗巫是誰,心底卻隱約知道男人口中指的是誰,應當是前幾日他在難民棚遇到了那位少女。
他竟不知道,不過萍水相逢,她卻派了人暗中『保護他。』
難道也是知道他的身世?也打着和別人一樣的主意,想利用他的身份,得到……
『砰砰砰』一聲連着一聲,鮮血順着腦袋直流,他直接暈了過去。
……
南宮厲性情陰險毒辣,卻也是有雷霆手段的人,他雖是皇帝四子,卻能在無母族擁躉的情況下,與同是母族強盛的八皇子,太子同是最有望奪嫡的皇子之一,可見本人實力不弱。
在知道神武營就在洛城附近的時候,他幾乎傾盡了所有,尋找營地的位置,很快就有了眉目。
這批軍隊是先帝在世時就已經密令朱老國公培養的軍隊,警覺性很高,南宮厲讓人扮成周南王叛軍試圖侵襲他們,幾天後他才出現,告訴他們神武營地已經不安全,讓他們着令轉移,卻又禍水東引,引了小部分周南王叛軍與神武營對上,至此,兩軍正式拉開戰幕。
南宮厲作為朝廷皇子,此次奉皇命南下洛城,理所應當成了戰事主帥。
周南王臨時招募的兵馬,在千日養兵的神武營面前,簡直是以卵擊石,不過數日,便潰不成軍。
神武營攻城的時候,周南王連最後一戰爭的底氣都沒有,留下血書,一人承下所有罪責,禍不及兒孫,自縊在周南王寢殿。
短短數月,戰事平定,世人皆喜。
南宮厲一時風頭無兩,民心擁戴……
白酒酒在府中接連聽到這些消息,心底歡喜,戰事平定,朝廷賑災,夢裡幾個月後的災禍沒有出現,不會重演,那些不該死的無辜百姓不會死。
她坐在院子里長廊的藤椅上,聽着蘇簡一條條理順外頭傳來的消息,腳尖上鋪了一地的落葉,那是雨後院子里乾枯絨樹掉落而下。
蘇簡手裡拿着一疊疊信封,似想到什麼,目光頓了頓,聲音消失了。
她的遲疑,引得白酒酒抬眼睨向蘇簡:「怎麼了?」
蘇簡眼底有猶豫,卻還是道:「小姐,暗巫那頭的人似乎遇上了麻煩……」
白酒酒揚了揚眉頭,一時並無作聲。
她讓暗巫的人盯着沈祁,自然是周全考慮清楚一點,沈家那邊的人不是善類,只是沒想到……
「小姐,這事好像驚動了謝家那邊,大丹主已經派人傳令暗巫的頭陸雲回去問話了。」蘇簡擔憂的聲音。
「你在擔心什麼?」白酒酒毫無波瀾的聲音,目光如炬落到她身上。
蘇簡暗道小姐慧極非常人,還未明說,也知道她想說的在後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