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華見馬辰安模樣,實在不忍,從旁接過紙張看了幾眼,臉色難看的盯着王管事,不滿的說道:
「王管事,有些過分了吧!」
王管事斜着眼,陰笑着看着這位護院隊長,尖聲反問道:
「過分?桀桀桀,小少爺的脾氣你不知道嗎?我也懶得廢話了,趕緊讓他簽了回去湊錢,早還早好。」
說完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戲謔的瞅着張華。
張華沉默,半晌馬辰安主動將紙張拿了過來,眼睛只是簡單掃了眼,便是陣陣絕望湧上心間,他知道就算不簽去了勞衙司恐怕更沒翻身之日。
怔怔的低着頭又細看了幾眼紙上內容,拿過小廝遞過來的筆,咬着牙籤上名字按了手印,也不理眾人議論,一個人失魂落魄的走出蘇宅。
蘇家在賢嘉郡城中財富雖不是最強,但家族實力卻是排在前十,僅是莊園留守的百餘私奴甲士就抵得三個坐胎境了。
自軒轅大帝2000年多前飛升仙界後,天海大陸明面上再無一人修為能突破到虛神境,隨着時間推移到了現在連元嬰高手也是少有露面。
私奴守衛就成了各族各勢力顯露在外的實力象徵。
3000年前登仙路突然折斷,軒轅大帝以絕強實力平息天海大亂,建立宇古仙國起,近800年時間強推通識教育,全民修行,才使得修仙之術綿長至今,不曾徹底斷絕。
如今3000年過去,更是湧現出許多新法新修來。
仙國官方籌辦的免費仙修學院雖然還在,但真正能畢業者卻是寥寥無幾,只因修行需要的資源靈材非一般人家可以支撐。
馬辰安是師傅不知何處撿來的,能自己生活後,便被師傅扔在學城下院修行十多年,也只是個練氣三層。
眼見同年們早早離了下院,他也跟着草草結了學業,找到師傅說什麼也不再下院里蹉跎混日。
馬辰安生性單純,也很上進,剛與師傅重聚時時雖說吃了些苦頭,但總算修行進度要快上許多。
師傅修為只是築基六層,在如今的修仙界極其普通,但見識卻是了得,特別是在構陣識陣一道上。
兩師徒便以室修構陣的手藝混跡在各州城之中。
之後依舊回了清州學城之中,一呆就是十數年。
馬辰安自有獨立構陣的能力起,能耐比他過世的師傅有時候還要好上幾分,私下常有喊他馬大師、辰安大師的。
當然了,這也是因為他往常接的活都是些小戶人家的活計。
若是就這般順順噹噹的,或許再不出幾年,他就能在學城郊外安個家,定了居,買上一套自己的宅院。
只是天有陰晴,月有圓缺。
師父是個不安分的主,什麼都想要湊上一湊,不然也不會把馬辰安撿了回去。
幾年前有域外遠古神壇臨世的消息傳出,無論如何他也要獨自去見識一番。
師傅走後半年某夜,老人家佝僂着身子出現他面前,交給他一方巴掌大小的青銅祭台。
同時緊緊抱住馬辰安的頭,以額頂額,似是想要表達什麼。
那時馬辰安雖已是練氣巔峰,但依舊被師傅頂得腦殼嗡鳴,只聽到師傅反覆說著一句:
「仙禍來了,仙禍來了…快走快走。」
馬辰安不明發生了什麼,以為是師傅在外得罪了什麼人才有禍事降臨,仔細檢查也找不到異常。
在將師傅安葬後,想了想還是低調得離開了生活了許久的學城。
只是自出學城後,他就犯了個易恍惚的毛病。
早前發作時就如同是腦袋被塞入了萬千奔騰吵鬧的野獸一般,吵得他頭昏腦脹,直欲漲裂一般。
後來雖說有些好轉,可只要他一集中精神做事或者入定修行,這恍惚的毛病就時不時的犯上一犯。
為此他還給這毛病起了個名字叫心恍神惚症。
他來這賢嘉郡城差不多近兩年,想着還是得早日築基才好。
便又做成了室修構陣的活計。
可是因這心恍神惚症的緣故,他接連做砸了幾個活計,雖說賠了靈幣補了人家損失。
但郡城構陣圈就這麼大,本就是外鄉人,名聲一臭就再也沒生意做了。
好在總還認識了三兩門派、郡城家族勢力中做採辦的人。
張華就是其一,來郡城為生意奔波不久兩人就認識了。
兩年來時不時聚上一聚相互幫着小忙,異鄉人與異鄉人之間,情誼總是來得很快,也很踏實。
張華義氣,正好近期蘇家少爺新建了修行靜舍。
他知道馬辰安遇到了難處,極力推薦下把室修構陣的項目交給了他,當然好處也是拿了些的,誰想還是給搞砸了。
馬辰安使勁晃了晃腦袋,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,只是心恍神惚症一旦發作,沒有一天時間就不會消停。
今個兒這癥狀似乎特別嚴重,腦袋就像被鎚子反覆敲打一般。
蹣跚着身子走了也不知多久,實在忍不了了,索性找了個牆根捂着腦袋坐了下來。
「喲,這不是馬大師嗎?才數月沒見,怎麼成了這幅模樣了呀?」
「咦,你這袍子款式換了哈,這模樣和東街王禿子倒是相似了好幾分,不過馬大師在氣質這塊還是拿捏的很好的。」
突然出現的聲音聽着淳厚,但話里滿是譏諷意味,這人是馬辰安到郡城以後最討厭的一個同行。
此時馬辰安煩躁的很,隨便找個地蹲着都能碰到個不好相與的。
本就腦袋脹疼的厲害,此時聽得實在不耐,抬頭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。
他懶得與這人言語,半捂着腦袋搖晃着站起來要往別處去。
「別走呀,馬大師,往日里見到了你總要和我嘮上幾句,提點指教個什麼的,今個兒是咋的了?」
這人見馬辰安要走,頓時不願意了,一邊嬉笑調侃着一邊伸手就攔了上去。
「滾!」
馬辰安心頭正惱得很,見這人死纏不休,火氣瞬間就上來了。
二人實力相仿,要是打起來這人還真不是馬辰安的對手。
底層混跡多年,又輾轉多地,自然有着許多對敵的手段。
特別是此時,馬辰安雖是一身狼狽,但惱怒下的氣勢加上通紅的雙眼,這麼一瞪一吼,着實將這討厭的話嘮嚇了一跳。
見話嘮怔怔地站在那沒再言語,馬辰安轉身漫無目的地繼續向前走着,此時他就想找個安靜的地獃著。